他绝对不是一个多有名的作家,但他在某一个小天地里又享有崇高的地位——那是法国南部的拥有大片白色岩石,黄色向日葵和紫色薰衣草的普罗旺斯。在他的散文集《普罗旺斯的一年》卖出数百万册之前,普罗旺斯还只是巴黎人私藏的度假胜地。在那之后,德国人,英国人,中国人……从世界各个角落涌入这块炙热而醇厚的土地。而我,也只是他无数读者中向往普罗旺斯的其中一个。
他的文笔算不得神乎其神。说实话,他的作品只有描写普罗旺斯时才像是注入了灵魂。那样轻松,愉快,带着慵懒的生活气息,透过文字,你可以闻到橄榄油中的太阳般的甜蜜气味,你可以闻到大蒜美乃滋呛人的辛辣蒜香和蛋黄酱的甜腻,你可以闻到冬季农夫清理葡萄园时焚烧葡萄藤的幽香,你可以闻到午后在樱桃树下打盹时微风带来的薰衣草气味。那是带着梦幻意味的田园生活,是通俗的瓦尔登湖,是人类对生活的最高期望。
彼得梅尔老先生出生于黑暗料理国度——英国。“从小在寄宿学校吃着灰不溜秋的肉,灰不溜秋的土豆,灰不溜秋的蔬菜。”他在散文集《愿上帝保佑法兰西厨子》中这样写道。直到工作后跟随老板到法国出差,才开始打开了通往所谓美食世界的大门。或者说,他打开了通往法国的大门。
在美国麦迪逊大街打拼了十五年之后,已经是广告业精英的彼得梅尔辞去了工作,与妻子移民法国普罗旺斯,悠哉游哉的做起了外国人。在那里,普罗旺斯的野性与醇厚的美让他沉醉,逃离了忙碌快节奏的生活,降落在慢悠悠又阳光灿烂的土地上,灵感也悄然滋生。他开始记录关于普罗旺斯的一切,也从此成为一名畅销书作家。
金钱和名声接踵而至,还有沿着地图来造访他家的游客,但彼得梅尔老先生似乎永远保有那份守拙归园田的纯真,他的散文永远清新自然又风趣幽默,带着一点他独有的俏皮。他写他的三时三餐,写法国南部猛烈的暴雨,写农夫的四季劳作,写周末的乡村集市,写散落在地图上的新奇地点和餐馆,当然,也吐槽过八月南下度假的人潮和过度开发的蔚蓝海岸,甚至是法国糟糕的治安。但无论写的是什么,总是让人会心一笑,接受所有的美好与不美好。
我和彼得梅尔老先生的缘分是因为普罗旺斯。那时年纪尚小的我对那里的灿烂阳光和薰衣草田深深向往。彼得梅尔的书就是我认识普罗旺斯的窗户,我想象中的浪漫田园在他的笔下化为现实,也经过他的笔触更加梦幻。我还记得我在书店偶然与他的书相遇的兴奋,那是虚拟与现实交互的一瞬间,那时还没流行网购,智能手机普及不久,似乎触不可及的书籍在眼前透露出曼妙的身姿,我忍不住屏住呼吸。
初遇彼得梅尔已经超过十年,在我对生活还未形成基本认识之前已经有幸知道了原来人还可以这样选择生活。你可以步履匆匆,十天豪迈的逛完欧洲,也可以将手表锁进抽屉,呷着粉红香槟让鼻头晒脱皮。但是无论你选择了什么,都要有承受的勇气。选择大都市的繁华,也许要忍受糟糕的交通,疲惫的工作,选择宁静的乡村也要忍受拖延的工匠和单调的娱乐。但无论你身处何地,也许保持一颗愉快的心才能找到心灵的田园。
遗憾的是,彼得梅尔先生于2018年去世,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回味他的作品,想象关于普罗旺斯的一切。但彼得梅尔先生文字里的幽默和对待生活的热情,将永远影响我,带领我寻找到我的那座田园。
我永远向往普罗旺斯,向往烈日和花香,向往宁静的彼方。人类的生命有限,美好的文字永恒。
(审稿人 谢巍)